我才意识到自己靠在他肩头，赶紧拍了拍脸颊让自己清醒，摇摇晃晃地跟着他去了房间。
等我再醒来的时候，天已经大亮了。
阳光透过窗子洒落在宽大的床上，近在咫尺的是一张棱角分明的脸。
高挺的鼻梁，性感的唇，线条流畅的下颌，还是记忆中的模样。
还是让我痴迷的脸庞。
我抬手，指尖轻轻勾勒着他的唇角，润了眼眶。
五年来，这张脸无数次出现在我的脑海里，有时我清醒着，有时在我的梦里。
沈衎突然睁开了眼睛。
我来不及收回的视线就直直地落入了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，他微微拧眉，“安安——”
13. 煎熬
我用手指压住了他的唇。
“一切都旅行结束后再说。”
我不想让争吵，破坏掉这来之不易的美好假象。
沈衎眼中闪过一丝不快，最终也没说什么，但他抬手按住了我的脖子，在我额头上落下一吻，“早。”
“早。”
我微笑着道了早安。
没有像五年前一样，凑上去吻他的唇。
曾经我无比依赖，每天第一件事就是吻他，可五年的时间，足够我戒掉了。
沈衎看着我片刻，确定我不会有下一步的动作后，翻了个身压过来，朝着我的唇落下。
我心脏骤然加速，但还是伸手抵住了他，将头侧到一边。
“沈总，适可而止，不要逾越。”
这是我的痛。
如果沈衎懂得适可而止，我们俩又怎么会走到今天这一步？
沈衎看着我，眼神中多了一丝探究。
他不懂。
我勾了勾嘴角，忍不住嘲讽。
沈衎眸子里的怒火开始凝聚，刚捏住我的下巴，一道软糯糯的声音响起。
“爸爸，妈妈，你们在做什么？”
我赶紧推开他，抱着小九去洗漱，一边转移话题，“小九洗漱完换好漂亮的衣服，今天我们出去玩好不好？”
“好。”小九开心的声音响起，就这么被我糊弄过去了。
沈衎的视线一直落在我的后背，我只当不知道。
早饭十分丰盛，有我爱吃的豆沙包、煎饺、煎蛋、三明治、八宝粥，几样爽口的小菜，还有单独的儿童套餐。
沈衎化身超级奶爸，坐在小九旁边，一口一口地喂她吃三明治，手里捏着餐巾，随时擦着站在她嘴角的酱汁，还时不时往我盘子里放个煎蛋、画面十分温馨。
我低头默默地吃着早餐，不敢抬头。
因为我害怕自己入戏太深，旅行结束后跳不出这个身份，只会让自己更痛苦。
吃饱喝足，沈衎拿出几个景点的图片让小九挑，小九看向我，“妈妈，你想去哪里，我们就去哪来。”
我笑了笑，指了指儿童乐园。
七个景点，只有儿童乐园，没有我跟沈衎的回忆。
“好。”
沈衎答应下来，将剩下的几张纸收起来，因为力道有点大，纸在他指间被捏皱。
儿童乐园也分区域，带点刺激的游乐设施，就对身高有要求，一般都要超过一米二，再惊险点的要超过一米五，而小九只能玩玩碰碰车、小火车、水上动物游艇，就很慢很慢那种。
沈衎一米八七的身高，抱着小九一起坐在小鸭子游艇里，不但憋屈，而且怎么看都有点怪怪的。
我负责拍照。
照片中，沈衎身形窘迫，可看着小九的眼神里是满满的父爱，脸上没有一丝勉强。
这是我从未想过的画面。
我看着照片里的他，心里泛起一丝苦涩。
情深不寿，大概就是我跟沈衎。
小九玩得最开心，她坐在沈衎的肩头，看着这个与平时看到的不一样的世界，眼神都比以前更亮。
一天下来，小九也累坏了，回酒店的路上就睡着了。
“安安，你看。”
沈衎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躺在他怀里的小九。
即便是睡梦中，小九的嘴角也上扬着，偶尔嘿嘿笑一声。
我的心，却十分煎熬。
这种幸福，就如烟花一样转瞬即逝，等旅行结束，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位置。
我爱小九，却连最基本的完整家庭，都给不了她。
“明天回去吧，我不想旅行了。”我说道。
14. 求我什么呢？
我突然意识到。
世界上最可怕的是，不是不曾得到，而是曾经拥有。
有些记忆刻骨铭心，忘记犹如脱胎换骨。
所以，我不想再拥有了。
沈衎脸色铁青，他直直地看着我，深邃的眸子透着万千情绪，还有浓浓的悲伤，他依然不懂，我的出尔反尔。
有那么一瞬，我也想不顾体面，歇斯底里地闹一场，问问他凭什么嘴上爱着我，还要出轨？
可终究，我还是顾及了体面。
既定的事实已经是事实，我只要坚持结果就可以了。
“宋安迎，你逃不掉的。”
他冰冷的声音，如同一记重锤落在我胸口。
我迎着他的视线，笑了笑，“我不逃了。”
我大概明白了我的宿命，逃不掉。
可我依然有我的方式，不妥协。
我的态度激怒了沈衎，他眸子的怒火翻涌着，随时都会爆发将我烧成灰烬，可最终他还是压了下去，毕竟是相恋五年的人，我的倔强他也懂。
最后，他说道：“记住你说的话。”
下午，我们就回到了海城，小九似是察觉到我跟沈衎之间的不和谐，比平时沉默了很多，只有那双大眼睛，在我跟沈衎脸上来回穿梭。
然而她还太小，哪里能看懂成年人复杂的世界？
我说到做到，回到海城后，我不再想着离开，而是继续经营我的小花店，日子仿佛回到了从前。
要说改变就是沈衎，他说他会留在海城几年，并且以弥补跟小九的父女情为由，硬是住到了我那个两室一厅的小房子里，白天上班的时候顺路送小九上下幼儿园。
晚上陪小九亲子互动，准备好一桌的饭菜，等我一起吃。
小九很快乐，气氛很温馨。
只是压在心里的那份不自在，我们都不约而同地选择了假装不存在。
这天，下着绵绵细雨。
我正在打包一束火热的玫瑰，店里就来了客人，我抬头对上叶童那张楚楚可怜的小脸，手不小心扎到了刺上，一阵钻心的痛传来，我微微皱了下眉头，不动声色地继续包装。
“安迎，很冒昧来打扰你，我可以跟你谈谈吗？”
她总是这样，柔弱不堪的样子。
五年前跪在我面前的时候是这样，现在还是这样。
我明明什么都没做，我明明才是个受害者，可她在我面前，总是一副她很受伤的样子。
“有话直说。”
打心底，我很不待见她。
叶童欲言又止，“我知道你生我的气。”
我笑了。
冷冷地看着她，“我为什么要生你的气？是你做了犯贱让人生气的事情吗？”
叶童的脸瞬间变得惨白，眼眶红红地低下了头。
“你生我的气也是应该的，我知道沈衎这段时间一直跟你住在一起，他其实是爱你的，如果——如果你愿意的话，我可以带着小七离开，不会叨扰你们的生活。”
叶童说着，一滴眼泪流出，就好像她是原配，而我跟小九是无耻的第三者。
“出去。”
我不想看她的眼泪，让我觉得恶心极了。
她到底是哪来的脸，说出这样的话？
“安迎，我知道你心里有气，你打我骂我都行，求你了。”
我冷笑一声，直接打开门将她推了出去。
外面下着雨，雨水很快将她浇成落汤鸡，她却站在门前不肯走，嘴里苦苦哀求着什么，吸引了不少人围观。
我怒了，往前一步问她，“求我什么呢？”
然而下一秒，她就直接倒在了雨地上。
我愣愣地看着那一幕，有点懵，突然一道冰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，“安安！”
15. 他们的婚礼
我看着雨地里狼狈不堪的叶童，突然就笑了。
原来她不仅会装柔弱，还是个对自己下得去手的狠人。
我转头看向沈衎。
他西装革履，撑着一把大黑伞阔步而来，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场，那双漆黑深邃的眸子里看不出太多情绪，却透着与生俱来的尊贵气息。
他是聪明的、自负的。
但我很怀疑，他其实不懂叶童伪装下的丑恶嘴脸，甚至小七的出生，都可能是在算计之中。
四目相对，我突然就不想解释了。
他如果认为是我推的叶童，那就我推的吧。
“你没事吧？”沈衎的视线落在我的脸上，满是关切，声音也不似刚刚那么冰冷。
“她应该有事。”
我扫了眼还在雨地里“起不来”的叶童，嘲讽地说完便回了店里。
透过店里的镜子，我看到沈衎将叶童扶起来，两个人挤在一把雨伞下，雨水淋湿了沈衎的肩头，他把叶童护在怀里，我只能看到叶童露出的一点脑袋。
我没再看，去仓库拿了毛巾擦干头发，刚翻出一条茶色的裙子准备换上，仓库的门就被敲响了。
沈衎站在面前，说道：“叶童的衣服都湿透了，你有没有衣服先给她换一下。”
我看了眼手里茶色的长裙，递给了他，“茶色，挺适合她的。”
沈衎眯了眯眸子，拿着茶色裙子跟我肩膀上的毛巾走了，不知道有没有听懂我的讽刺。
晚上十点，我给小九洗完了澡，沈衎还没回来。
小九不肯睡，非要等爸爸回来。
我轻轻地摸了下她的小脑袋，说道：“今晚小九跟妈妈一起睡好不好？妈妈好久没跟小九一起睡了。”
沈衎硬是挤到这个房子里后，我始终没让他进我的卧室，他便陪着小九睡在客房。
小九在短暂的犹豫之后，爽快地点了点头。
我抱着她进了卧室，顺手把门反锁。
躺在床上，我给小九讲了个故事，她很快便睡着了，可我却辗转反侧难以入眠，一直到凌晨两点，沈衎也没回来，我忍不住嘲笑自己。
为什么要心存期待呢？
我揉了揉眼眶，强迫自己闭上眼睛，不知不觉就闭上了眼睛，很快就进入了梦乡。
可我似乎整晚都沉浸在光怪陆离的梦中。
我梦到了我跟沈衎的婚礼，但新娘却突然变成了叶童。
他们在我们新婚的大床上翻滚，是那么的开心。
就连小九，都对着叶童喊妈妈。
不，不是这样的，我的小九怎么能喊叶童妈妈呢？我拼命地挣扎，想要阻止，却仿佛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一般，连声音都发不出。
“妈妈，妈妈，你怎么哭了？”
小九软萌焦急的声音在耳边响起，我猛地睁开眼睛，看着泪流满面的小九，伸手把她抱进怀里。
“乖，小九不哭，妈妈没事。”
小九肉嘟嘟的小手擦掉我脸上的泪痕，看了看四周问我，“妈妈，爸爸没有回家吗？他是不是不要我们了？”
她那双大大的眼睛里，透着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忐忑。
我心里一痛，擦着她脸上的泪珠，笑着说道：“小九这么乖巧可爱，爸爸怎么会不要我们小九？只是爸爸有他的事情要做，就像妈妈上班，小九上学一样，等忙完了，他会来陪小九的。”
小九信了，她开心地笑起来，“嗯，爸爸只是去忙工作了。”
我带着小九去吃了早餐，把她送到幼儿园，目送她背着小书包屁颠屁颠地往里走，还时不时回头看一眼，小脸上的失望，让我的心一阵阵地疼。
我刚到花店，沈衎就来了。
他还穿着昨天的那套衣服皱巴巴的，下巴上的胡茬冒出来一层，整个人沧桑了不少，也很疲惫。
不等他开口，我走到门边把暂停歇业的牌子挂出去，转身对他说道：“谈谈吧。”
16. 我有喜欢的人
沈衎眸子里的疲惫一扫而光，取而代之的是稍纵即逝的惊慌。
他很快便镇定下来，恢复了平时沉稳的模样。
“好。”
我泡了咖啡，加糖的时候顿了一下，但还是将糖放了进去。
沈衎的口感喜好，早已与我无关了。
他端起咖啡抿了一口，眉头便拧紧了，但也没说什么。
我放下咖啡杯，直截了当地说道：“沈总，你不该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，麻烦你离开可以吗？”
他似乎没料到我会这么直接，但眉头也只是轻轻拧了一下。
“不可以。”
“我不是跟你商量。”
虽然我说话的态度很好，但我真的不是跟他商量，而是通知他。
才短短一周的时间，小九已经对他十分依赖，我不能想象时间久了，小九如何割舍？
“我说过，小九必须跟我一起生活。”
沈衎的态度也十分坚决，深邃的眸子里透出冷光。
“宋安迎，叶童的事情我没有怪你，叶童也没有怪你，我们这样相处不是很好吗？你为什么又突然提出这样的事情？你有什么不满意的？”
这样的相处很好？
三个人，不，是五个人！
五个人的生活不但拥挤而且不可理喻，我不想让我的小九，在这样的环境里长大。
我看着他那副理所当然的表情，端着咖啡杯的手抖了抖，忍着没把咖啡泼他脸上。
“法庭见吧。”
看这个样子，没有谈的必要了。
沈衎脸色变了又变，狭长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解，还有怒火。
“宋安迎，这就是你谈谈的态度吗？你有什么要求就直接说出来，我们才能解决，你憋在心里我怎么可能知道？”
他怒了。
可应该愤怒的人不应该是我吗？
我看着他许久，直到他脸上的怒火消失，才开口。
“因为我们之间，根本没有谈的必要。”
我笑笑，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洒脱。
“怎么就没必要？你心里有什么委屈，今天全部说出来，我们一一解决。不要提叶童，这是我们两个人的事情，与她无关。”
都这个程度了还在维护叶童，果然青梅的地位就是不一样。
我笑笑，说道：“我爱上了别人，真的就解决不了啊。”
神怒眸子里刚刚熄灭的怒火再次燃烧起来，恨不得将我燃烧成灰烬，他冰冷的声音响起，“你爱上了谁？”
我嘴角泛起一抹浅浅的苦笑，已经尽量掩饰了，可实在太疼了。
我爱的人就坐在对面，与我咫尺的距离。
可实际上我们俩，早已经是咫尺天涯了。
“我调查过了，你身边根本没有异性，这是你的谎言。”沈衎怒道。
“谁说的，我真的有男朋友，只不过为了小九，我暂时没有与他公开关系。”
倒也不是我子虚乌有。
而是我身边还真有这么一个情种。
他是我的客户，叫姜辰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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