熬到此时,我终于能够放心地晕过去了。
随即两眼一翻,失去了意识。
床边是个陌生女人,见我醒来时,忙与我介绍自己。
「玉卿小姐,我是谢公子请来照顾你的侍女,你叫我春桃便好。」
谢青沛竟然真的……给我请了个侍女。
一直等到傍晚,我都没有见着救了我命的英雄。
直到月色西沉,春桃将屋子点上烛火。
谢青沛来了。
手里还捧着个包袱。
见他进来,我连忙起身,被子从身上滑落,我才发现,自己身上竟只穿着单薄的纱衣,结子系得松松散散,胸口竟露出大片春光。
「你……成什么样子?」谢青沛将那包袱直接丢在我的身上,然后立马转过了身。
我打开包袱,发现里面竟是两件衣裳,和我身上穿的款式差不多,应该出自满玉坊绣娘的手。
我一瞬间有些失语。
谢青沛竟对我这般的好……
我换好衣裳,见谢青沛正坐在椅上活动胳膊,动作竟不太灵光。
「你受伤了?」
谢青沛斜睨我一眼:「也不知道是谁,一见我就晕,最后要我一路抱回寨子里。」「……你不是有马吗?」
「你晕得人事不省,却根本不比粮草货物好驼,我不管你,你早被追风给甩进山沟里,摔断腿脚了。」
我将谢青沛的话听进去,觉得他说得不无道理,最后朝他作了个揖,大家闺秀似的,道了声谢。
谢青沛不懂回礼,最后挠挠颈后,拧着眉毛说了句「没用的规矩」,走了。
8.
我在谢青沛的自在山中住下了。
那日之后,我从刀疤脸大哥口中得知,谢青沛因何骑上追风找我。
原来我爹破产之后,四皇子竟在江湖中发布一道通缉令,一万两寻我爹伯寅的下落,活要见人,死要见尸。
我是伯家的六小姐,如果下了自在山,只在京城走上一遭,定会被有心人注意,立马将我掳了去,作为筹码,要挟我爹现身。
不是所有人都像谢青沛一样心存善念,会对我手下留情。
因为我这位不靠谱的爹爹,我现在已经成了全京城赏金猎人都盯着的一块肥肉。
除了谢青沛。
「伯玉卿,你不能在我这里白吃白喝。」
谢青沛看着我有些不雅的吃相,拧着眉毛说出了这句话。
「……你什么意思?」
「干活,跟着他们去干活,我给你算工钱,什么时候还完,什么时候放了你。」
「其实你不放了我也行。」
反正我也没地方去嘛。
「伯玉卿你可真是……死猪不怕开水烫啊。」
我听出谢青沛口中的挤兑之意,但全然没放在心上。
之后,谢青沛竟真的开始给我安排活干。
他让我帮刀疤脸大哥喂追风,我一不小心摔个脚朝天,差点交代在马场。
他让我教小娃娃识字,我没忍住偷吃了桌上给孩子准备的桂花糕,现在娃娃见了我就哭,说我是小偷……
他让我帮属下洗衣服,我洗了,而且洗得干干净净,可他又不乐意,最后将我洗的衣服全部扔进了蓄水的池塘里,最后还是刀疤脸大哥给衣裳捞了上来。
我做什么他都不满意,我也有些无奈,索性就这样混在自在山中,能过一天是一天算了。
「一条胳膊,两千两,手脚一千两……」
午间吃饭,谢青沛端着下巴上下打量我,嘴里又开始算起账来。
我早已经见怪不怪,安心将碗里的莲子羹喝得干干净净。
「我是养了头猪吗?」谢青沛皱眉叹气道。
见我不理,谢青沛又开始讲些奇奇怪怪的话来挖苦我:「伯玉卿,我要是将你囫囵卖了,能值几个钱?」
「你要将我卖哪去?」
「菜市口,杀猪的武屠夫手里……」
「不对,你不应该将我卖到青楼妓院吗?」我有些不以为然地说道。
谢青沛又像是被我触到霉头,竟用手拍了拍桌子,摆出一副老父亲威严:「伯玉卿,你姑娘家家,要自重!」
我不自重么?
好吧,我的确不太自重。
晚间下雨,春桃却因事下了山。
又剩下我一个人,已过子时,我辗转难眠,经过激烈的思想斗争之后,第二次推开了谢青沛的房门。
这回不比上次,谢青沛的房间灯都熄灭,他睡着了。
「谢青沛……」我抱着枕头站在床边叫他。
他竟睡得很沉。
打从认识谢青沛以来,他便总带警惕活着,晚上睡觉也是如此。
我舍不得将这样沉睡的他吵醒,踌躇半晌,摸着他床沿便爬上了床。
他床很大,我侧着躺完全绰绰有余。
可我刚沾枕头,谢青沛却醒了过来。
常年的警惕令他直接锁住我的喉咙。
「谁!」
我被他压着嗓子,根本发不出来任何声音,只能扑腾着腿挣扎。
谢青沛锁住我的喉咙,条件反射地就要向下搜刮我的兵器。
他顺锁骨向下,摸到我胸前一片绵软时,终于反应过来。
「伯、伯玉卿?」
我终于被谢青沛放开,捂着胸口开始剧烈地咳嗽,他大约也是有些愧疚,还一下下地顺着我的后背。
「你怎么总半夜偷闯人家的房?」
「咳咳咳……我哪有……我只半夜闯过你的房……」
谢青沛无奈叹气,将身上的被子全裹在我的身上:「又害怕了?」
我摇摇头拒绝同他讲话。
「怎么了大小姐?嗯?」
谢青沛凑近我,我透过稀薄的月光,见着他那张亮晶晶的眼睛,竟发了魔似地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。
被我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,谢青沛想躲,却又不舍得真的对我使劲。
「别闹了。」
我有些委屈,便要同他算账,将他刚刚摸了我的事情讲出来,纯是为了挖苦他罢了。
「你刚刚摸我……」
谢青沛被我这一声控诉,惊得身子一僵。
「那你……摸回来?」
他这话一出,我便不客气了。
从那回见谢青沛换衣裳开始,我偶尔晚上竟会梦见他。
那梦……不好同人讲的。
总之是有些见不得人。
试探地伸手抚上谢青沛的胸膛,我指尖朝下,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腰腹,又换做手掌细细地朝下摸去。
越摸越觉得稀罕。
谢青沛在我不断地触碰之下,呼吸竟越来越粗重。
终于……
他一把将我两只胳膊举到头顶,随即整个身子将我实实在在地压住了。
「卿卿,你这样……我怎么忍得住不欺负你?」
他叫我卿卿。
「你欺负我吧,欺负我一次……一千两。」
我这时还有些理智,还想着同谢青沛讨价还价。
毕竟我爹欠他不少的银两,能换一些是一些吧。
谢青沛停了片刻,竟又被我给气笑了。
「你就是个小孩。」
谢青沛撂下这句话,将被子拖到地上,再不理我了。
9.
那日之后,我好想让他再叫我一声卿卿。
那晚他的声音怎么会那么好听呢。
我的每一个梦里几乎都染上那一声卿卿。
可谢青沛竟再也不叫了。
我被他弄得心里乱糟糟,一时又不晓得该要同谁生气,最后只好躲在房间里,握着撑子绣手绢。
春桃教我,我却总不得要领,一对鸳鸯被我绣成两只水鸭子。
丑死了。
「小姐,你这手绢是要送给谢公子的吗?」
我满是被猜中心事的窘迫,只好将头蒙进被子里,捂出一身的汗。
可心脏还是没跳得慢些。
春天来了。
谢青沛接了一单生意。
半月都未回来。
刀疤脸大哥带回山上好看的风筝。
最好看的那只留给了我。
我牵着风筝线,带春桃去自在山马场旁的空旷草地上放风筝。
那风筝飞得很高,我希望它将我的眼睛带上,飞得高高的,看看谢青沛现在在哪。
连放三天的风筝,下了一场春雨,我闹了场病。
病刚好,谢青沛回来了。
可他不是自己回来的。
竟然还……带着一个女人。
寨子里的人都认识她,她叫百里薛灵,是自在山下药仙百里渊的女儿。
她和谢青沛认识十五年有余,几乎算是一起长大。
见着我时,百里薛灵没有笑。
可当谢青沛过来时,她又笑了。
她笑着叫我的名字,说我名字好听。
几乎一个月没有见着谢青沛,我发现他瘦了许多。
「大小姐,你怎么瘦了?」
谢青沛对我笑了笑,竟说我也瘦了。
我刚想要和他单独讲些话,百里薛灵竟然凑了过来,一把将谢青沛揽住,还软着嗓子叫了他一声「青沛哥哥」。ýż
我看谢青沛一眼,发现他竟然神色如常,未有丝毫不适。
该是被叫习惯了。
「青沛哥哥!」我故意挑着嗓子学百里那样叫他。
谢青沛还未反应过来,我就转身走了。
趁着没人,我问刀疤脸大哥,百里薛灵是来干什么的。
刀疤脸大哥却支支吾吾不肯多讲一句。
「她不会和谢青沛……有故事吧?」
我这话问得实在隐晦,可刀疤脸大哥像是听懂了似的,忙不迭地点头。
我半晌都没有反应过来。
反应过来的时候,心脏忽然就很痛。
10.
那晚春桃又不在,我抱着枕头要进谢青沛房门之前,竟然发现他房间里灯是亮着的。
窗上映下影影绰绰人影。
分明是两个人。
百里薛灵竟然在里面。
我抱着枕头在外面等了将近一个时辰。
百里薛灵还是没有出来。
就是那一晚我发现,我好像爱上了谢青沛。
原来爱上一个人是疼的。
翌日,谢青沛陪百里薛灵去了马场,一整日都未有见着人影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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